[仏露]高塔与她

·全员(男)性转,娘塔注意,方块(女)王索娅×前梅花(女)王安娜

·老梗爱好者&感觉对时间和记忆梗莫名执着。吃了肘子太太和冬寂太太的安利的党粮、和仏露的大家画风不是很一样……希望喜欢QAQ性格是百科上的加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私设来的,诺拉小妹妹的性格不是很懂……OOC有QAQ

·比较话唠……因为它似乎有点枯燥地长着……废话有点多……抱歉!!


  梅花王国的边际矗立着乌勒尔高塔。灰蓝的高塔刺进灰蒙的烟云,拨开云雾的光擦过塔的边沿,斜斜落在方块王国富饶的土地上。违逆天命的少女被关押在赋予冬神姓名的高塔里,寂寞的时光里她只在窗边眺望,空无的塔里除了她只有叫人窒息的寂寞,冰雪铸造的锁链束缚了她的一切,她望着塔下复苏的青翠与生机,但她只能待在高高的、与铅灰的压抑同等高度的塔顶。她从擦身而过的光撕开浓厚的翻滚的云层,一直站到云层后的天穹也黯淡无光,她的世界里没有时间,只有长久的寂寞与等待。少女总面无表情地望着尖顶的方块国皇宫,像梅花国冬天般寒冷、也如黑桃国夏天那样炙热的眼神像要穿过色彩斑斓的琉璃瓦,注视什么,但她最后总是以扫开遮覆视线的浅淡的金发,因灌来的夜风和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寒冰锁链而寒冷地打颤,白皙的指尖冻得发红为结局,又从窗边退开。

  窗外黯淡的光照不亮塔里的黑暗,少女躺在硬板床上,白金色微卷的长发散在被褥的褶皱里,她微微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床头贴上的、泛黄的老照片,寒潮让照片蒙着水雾般模糊,她仍然痴痴地看着那张久远的照片,干裂而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像想要呼唤什么。

  “这是今天的饭,大概不怎么好吃、那群人估计不会给你好过。”棕色卷发的女人蹬着高跟的足音惊醒少女,梅花国王后踏着长长的螺旋楼梯走上来,换下那身繁重的王后衣饰、穿着深绿长裙的女人看上去平淡无奇。少女撑着头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她白皙的脚踝上是挣扎时勒出的青紫勒痕,赤裸的脚被寒铁冻得通红,她满不在乎地走过去,又浮出的锁链紧紧勒住她的手腕和脚腕,她退回一步,女人托着装有食物的托盘递给她,少女接过托盘,随意地吃下两口,“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不是在打仗吗?”

  伊丽莎白无奈又苦涩地笑了下,写满疲惫的眼里是些歉然,“我们输给索瓦丝他们了,阿德莱德要求我们割地给他们。我和蕾娜压不住那些大臣,乌勒尔塔和这一片地……都归方块国所有了。”

  “这样吗……”少女轻轻地笑起来,浅淡的光在紫眸里流转,她捋着杂乱的长发,“辛苦你了。去找新的王吧,伊莎。总有人会被选上的,梅花国不必惦记着我停止不前,”少女偏过头,又轻软笑着,她苍白的脸上泛着柔和的涂抹开的血色,“比如我的哥哥。”

  她浅紫的眼在黑暗里熠熠发亮着,深蓝的寒冰锁链在她身后漂浮着,泛着幽幽的蓝光。

  “让伊万哥哥去吧,我将会去追随她,又一次掉进她的温柔里。”


  尖顶的方块国宫殿里是觥筹交错的酒宴舞会,空濛的月色透过色彩斑斓的琉璃瓦、散成大片交织错纵的七彩色块落在金色的毯子上,来往的贵族和十三人都笑着,庆祝这场胜利。披挂着战甲、只匆忙裹上柔软狐裘的弗朗索瓦丝驾着战马姗姗来迟,方块国的王将溅上鲜血的白马送回马棚,推开轻掩的金玉大门,她绕开地面柔软干净的毯子,妩媚又优雅地笑着从侍者的托盘上顺来一个盛有半杯红酒的高脚杯,坐在了刚从梅花国乘铁翅鸟回来的阿德莱德面前。她的骑士对她行以礼节致敬,与她碰过红酒后清清嗓子开口,“陛下,我与梅花国王后交涉过了,他们同意割让一片地赔偿我们的战损,并与我们达成同盟条约。但是陛下,他们选择割让的地并不如何富饶,只是一块荒芜的、曾经供奉冬神的荒废的土地,我让诺拉帮忙计算过了,如果我们接受这块地并予以开发的话,三年以内我国财政的收入不会有显著的提升、还会耗费大把精力和财力。陛下……”

  “先等一下,他们割让的是哪块地?”索瓦丝白皙的手指轻轻晃着高脚杯,波澜的紫红色液体折射着彩色的芒,她靠在白金的椅背上,“是两国边境上,有一座关押了雪之女王的高塔的那块吗?”

  诺拉端着茶水和酒水走过来,年仅十七岁的王后微微低着头,浅金色短发下的面庞仍然是稚嫩和羞赧,她穿着及地的礼裙,小姑娘走几步就停一下,小心地挽起橙金的大裙摆和嫩黄色的内裙看一眼脚上不合脚的高跟鞋,踉跄又别扭地半天才从后厨走到她姐姐与王谈话的桌子,垂手腼腆沉默地站在一旁。索瓦丝柔声和她的王后道了谢,又乘了半杯多一点的红酒品味着,阿德莱德也和她的妹妹说了几句话,才回应了王几分钟前的问题:“是的,就是陛下所说的那块地。”

  “能让那群困缚在北方的野蛮人们做出让步,你已经尽力了,小莱德。”弗朗索瓦丝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紫罗兰色的眼瞳里晕开丝丝瑰丽的光,她偏头笑着,“姐姐我明儿去看看,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找伊丽莎白再谈谈。”

  她放下杯子站起身来,拉了拉贴身的内甲和战衣,橙色的战袍已经沾覆着大片晕开的血色,追求时尚和美的王再难以忍受下去,“抱歉、小莱德,姐姐先去换身衣服,这太难受了。”

  阿德莱德对方块国的闲下来时不务正业的王表示了谅解,始终沉默的王后忽然抬起头,迟疑地开口询问,“那个,波诺弗瓦陛下、需要我带您去更衣室吗?”诺拉轻柔的声音有点发颤,她的脸因在公众面前大声说话而泛红,“我…,”她又垂下脑袋不说话了。索瓦丝先是吃惊地看了看温和羞涩的王后,才笑起来,“那可真是荣幸之至,小诺拉。”

  害羞的小姑娘这才慢慢抬起头,她牵着她柔柔嫩嫩的小手,诺拉左看右看,见她们已经穿过人潮走出来,才掏出一串被捂得热热的项链塞给她,“那个…、这个是伊丽莎白姐姐要我给你的……”

  灰绿色的铁块被铸成梅花和方块各自的印记,系着细细的银线串过一颗浅紫色的宝石,她发誓那是她见过的、最清澈的一颗宝石,它不是害羞的梅格眼睛里氤氲的烟紫、甚至也不是弗朗索瓦丝眼中瑰丽的紫罗兰色,是浅淡的、如同盈满水光的温和的紫色。她捧着那条项链,诺拉留着的体温和淡淡的香味很快就散尽了,它像冰那样凉,但她总觉着这冰下面该是能把人吞没的炙热,像是那名冷淡又热情的少女。弗朗索瓦丝抚摸着那颗宝石,把它揣在兜里,但她又觉得不妥,索性戴在了脖子上,项链上的银质部分在绚丽的灯光下泛着清纯又澄澈的光。她和诺拉道谢,王后只一个劲儿地红着脸摆手,说是伊丽莎白姐姐给她的,应该跟伊丽莎白说谢谢。弗朗索瓦丝只好笑着揉了揉礼貌温和的王后的头发。

  她们掀起更衣室的门帘,橙金色的纱帘后站着一排垂手而立的侍女,她们微卷的金发散着、全部穿着粉白色的呢子绒大衣,诺拉在门口和索瓦丝分手,她独自走进了那间格外空阔的更衣室。

  侍女们围拢在她旁边,为她脱下衣物擦洗身子,几个走去挑选合适的礼服,她坐在梳妆镜前,盘着的深棕色长发散下来,她捻着自己末梢微卷的发丝,脑子里又是那个模模糊糊的少女的轮廓,她笑着扫掉少女和始终笼着少女的迷雾,任侍女们给自己换上橙金色的礼服。她打量着自己:偏金的米色蕾丝开襟衫下是橙金色的及膝长裙,橙色的方块格纹绸缎束住腰部,裙摆上是渲染开的嫩黄色方块。她又看了看,将自己斜扎的马尾上方的礼帽又往前拉了拉,白色的轻纱后是一双眸光温柔的紫罗兰色眼眸。她拿起化妆的工具,给自己化上淡妆。她画上淡淡的紫色眼影,涂上鲜艳的、像伊莎贝拉的裙摆那样热情奔放的大红色口红,给自己被梅花国寒风冻得微微干裂的脸抹上一层滋润,她看见镜中的自己脸苍白得可怕,鲜红的唇和瑰丽的紫罗兰色眼眸亮得惊人。她摩挲着口红上几乎被磨掉的白金色的工整的字母「А」,抚上额头又放下手,嘱咐了侍女们不要扔掉那根口红后,打扮完毕的王卷起门帘,优雅得体地走出去。

  “陛下,”换下戎装、身着翡翠绿色及地长裙——和诺拉是一个款式——的阿德莱德迎上来,鞠躬致意,“舞会开始了。”

  她抿唇轻笑着,和骑士一齐走进舞池。她看见戴着假面、披着黑色斗篷的尤妮娅坐在角落里,银白的发从斗篷里滑落、落在她同样苍白的手掌上,嗜酒的Joker正与裹上外袍的舞女交谈,伊莎贝拉大红色的艳丽舞裙像花瓣般散在金色的地毯上,她甚至解下了舞鞋的丝带,把娇小的脚塞进红色的高跟鞋里。弗朗索瓦丝那一晚和很多人跳了舞,到最后她脱下于跳舞有些碍事的高跟,赤裸着脚在柔软的毯子上起舞,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和音乐一齐起舞,像是飞出了华丽的宫殿,从透彻瑰丽的琉璃瓦上穿过,直至很高很高的天空,在那里有一座塔,塔里站着的少女惊喜地温软笑着,她甚至毫不在乎地向窗外伸出手,不顾禁锢她自由的锁链,她苍白的手臂上是勒出的血痕,但她只是笑着,甜软的声音孩子一般重复着:“我抓到你了。”

  “……陛下?”她的舞伴呼唤着她,索瓦丝向往自由的灵魂又被拘禁在了华丽的皇宫里,她歉然地挣开对方的手,穿上高跟匆匆走开。

  弗朗索瓦丝逃一样地离开了喧闹的舞会,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在螺旋的长梯上逃亡般奔过时被散开的、匆忙间没系好的丝带绊了下,她踉跄着站稳,提着高跟鞋赤脚跑上长长的楼梯的终点。索瓦丝在浴室里洗了澡,揉着自己滴着水的长发坐在柔软的床上,那串被她放在床上的项链正在发光,她往后坐了点,项链的链条流溢着银光,中央悬挂的浅紫宝石静静地绽放着美丽的光彩,索瓦丝又想起那名少女,她忘了名字、但模样始终深深刻在脑子里、甚至生活里也满是她的痕迹的少女,她似乎有一双冷淡得像海拉的尼福尔海姆①里赫瓦格密尔泉②的浅紫色眼眸,凝着乌勒尔的雪般空无又冰冷,但她又觉得,少女眼里的寒冰下,是叫她自个儿都燃烧的炙热。她坐在那里想着素未谋面的少女,最后揉着裹住长发的毛巾,踏着柔软的紫罗兰色地毯走去落地窗边——弗朗索瓦丝其实不喜欢辉煌耀目的橙金色,但暗色调是黑桃国皇室的颜色,她只能给自己的房间购置一些紫色系的家具。

  窗外的天涂抹着浪漫的蓝紫色,索瓦丝抚着冰凉的玻璃,踮着脚望向藏在压抑的铅灰云层里的乌勒尔塔的塔顶;只是她什么也看不见,那儿萦绕着氤氲的雾,缭绕的云烟遮覆了惟一的窗口,她只好失望地从窗边走开,又坐回床上。她又坐在那里放飞思绪放了很久,久到她的长发已经干了,索瓦丝慢慢回过神,黑桃国的钟塔已经敲响了今天的最后一次钟,扑克大陆被黑暗慢慢拢住。她放好毛巾,把自己埋进了柔软的床和被褥里,沉进了深深的梦里。


  梅花国的冬天是刺骨的、让人难以消受的寒冷。小女孩使劲向下扯着自己厚厚的棉绒帽子,捂着自己冻得发红的耳朵,吐出来的气化成白雾散在空气里,她又回头看了眼落下小雪的方块国,还是踏着没过脚踝的白雪向前走着。她深棕色的卷发、温暖的棉绒大衣和帽子上都落着纯白的雪精灵,她的面颊和耳朵因寒冷而通红,女孩的雪地靴上积着厚厚的雪,她艰难地行走在无边际的雪原上。女孩走了很久很久,面前终于出现了草绿色的宫殿轮廓,她又走啊走,走得脚冻得差点失去知觉,终于走到了皇宫的前面,娇小的女孩徘徊在宫殿门口,浅淡的金发像融进了雪里,她拖着靴子上重重的雪走过去,金发的女孩受惊似的窜到宫殿旁的阴影里。

  “那个……”她小心地走过去,女孩浅紫色的眼眸湿漉漉、水汪汪的,又冷得像雪一样似乎不带有感情,她将毛绒绒的手套覆在女孩冰凉苍白的手上,“我是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你呢?”

  女孩愣愣地看着她,半晌轻软地笑着,甜美柔软的声音细细的,“阿尼娅叫安娜。”

  梅花国冬天总有连绵的、像黑桃国东尼列③的雨那样缠绻不休的大雪,但安娜只穿着一件粉色的雪地长外套,领口和袖口缀着柔软温暖的容貌,小花形双排扣好好的扣着,她的肤色和她浅淡的发色一样白,索瓦丝摘下手套给她戴上,梅花国的女孩儿愣愣地任她给自己戴上还带有体温的手套,偏头温软笑着,“谢谢索娅。”她又捂了捂索瓦丝通红而冰冷的面颊,“但是索娅比我冷哟。啊,伊丽莎白姐姐教我的……”小小的女孩换了几个姿势,最后轻柔地把她抱住,她贴着她面颊的脸温暖得让她险些落泪,“这样就不冷了。”

  “……谢谢。”索瓦丝更用力地拥抱着单纯善良的女孩儿,她贴着她的脖颈,安娜身上是清淡的向日葵香气,北国的小孩似乎渴望着温暖的阳光,“安娜,你喜欢向日葵?”

  她怀里的女孩动了动,她看见安娜白皙的脸上是因兴奋而飞扬的神采,浅紫色的眼眸像被洒下揉碎的星辰一样熠熠发光,她脸上也有些激动的红晕,样貌精致可爱的女孩儿单纯地因为喜爱的事物而兴奋地说着,甜软的声音更尖更细了些,“是的,阿尼娅喜欢向日葵。书上说,它们会向着太阳盛开、这是一群离不开太阳的植物,但是阿尼娅觉得呀,它们就是我的太阳。梅花国永远都是不被太阳偏爱的寒冷之地,是不是因为向日葵不够多呢?我想是呀,这里几乎看不见植物呢,怪不得没有阳光。但是阿尼娅会努力的,总有一天这儿会落满阳光的!索娅,你要来看看阿尼娅的花园吗?很漂亮的哦。”安娜眨着眼,她又长又卷的睫毛扫过索瓦丝面颊的时候,温和柔软、又轻柔得让她以为是蝴蝶飞掠而过,女孩的眼里写满期待,她笑起来,鬼差神使地踮起脚,扫开飞舞的白金色发丝,轻轻亲吻了安娜光洁柔嫩的额头,“好呀,我也想看看阿尼娅的花园。”

  于是安娜开心地笑起来,她的笑容不再是温柔轻软的软绵绵的笑,而是让世界明亮起来的、消融了冰雪的温暖笑容。索瓦丝感到冰冷的手不再那么冷了,梅花国的寒风似乎也温暖了些许。

  “走这边,索娅。”安娜牵着她的手,从宫殿旁边绕过去。

  宫殿后不是梅花国遍地的白雪,这里的色调是温柔的草绿和温暖的金黄,周围一圈淡绿色的栅栏护住这片难能的柔色,安娜小小的花园里是苍翠的绿草和盛放的向日葵,温暖的、面朝太阳的花儿在白雪里分外耀眼,女孩儿在她前面带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向那片金黄色的花田。安娜转过身冲她笑,索瓦丝眼前恍惚了下,她似乎找到了她的太阳。于是她从发旋抚摩着那头白金色的长发,轻轻擒住打着卷儿的末梢,微笑着,“嗯,很漂亮。阿尼娅一定能办到的、所以,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约定?”安娜眨着眼,疑惑地看着她。

  索瓦丝温和地笑着,她想扑在她的太阳身上、纵然那热度可能将她焚烧殆尽,小小的女孩在心里苦涩地又笑了笑,这么小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不要用自己污秽的世俗之情玷污这个雪一样纯洁的女孩子。所以她耐心地和安娜讲解了约定,女孩温软也喜悦地笑着,“这样吗,阿尼娅有朋友了呢。阿尼娅不是一个人的怪物了。”她心疼地揉了揉女孩的头,“来,我们来约定吧。”

  “在你成功让阳光落满梅花国的时候,邀请我一起来吧。来和你一齐看、美丽的梅花国。”

  安娜摘下手套,柔嫩白皙的小指轻轻勾上她的。

  “嗯!一定会的。”


  “唔……”索瓦丝从昏沉的、温暖的梦境里醒来,她发呆般望着头顶瑰丽的琉璃瓦,那些朦胧的场景在醒来后就蒙着丝丝缕缕氤氲的烟雾,她揉着头爬起来,隐约里仍然清晰的只有一双熠熠发光的浅紫色眼眸,比她昨夜望见的星河还要璀璨耀眼的光在那里头含蕴着徜徉着,她迫不及待想拨开那些阻拦真相的烟,却又担忧那只是梦里头不切实际的臆想。弗朗索瓦丝只是纠结了几分钟,就洗漱、更衣完毕,走出房门时不再是那个本来平凡又热衷打扮的弗朗索瓦丝,而是方块国的王,她不会在舞会上落荒而逃,也不会为感性所支配。她走下长长的楼梯,查瑞拉指挥着侍者们和伊莎贝拉清理会场,罗德里赫在收拾他自个儿搞出的脏乱的厨房,阿德莱德和诺拉也在检查打扫过的地方,她挨个打了个招呼,就驾着清洗干净的白马奔去梅花国割过来的地。

  方块国北方是梅花国、西北方与红心国接壤——尤妮娅在位时,索瓦丝一个没注意战败,被她索取去一大块土地,即使后来和伊莎贝拉争取回来大半,原本和红心国因隔着条河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国便是从此相接——,皇宫却建在更偏向与梅花国的偏北方,梅花国被迫交出的地是最南方的一块地,气候明明是梅花国国境内最为温暖的,却因乌勒尔塔里关押着被天谴的雪之女王就此交出。

  “……该怎么说那些愚昧的大臣们好呢?”索瓦丝驾驭着白马,在三个多小时的奔波后抵达乌勒尔塔的塔下,她从马背上跃下,这片地是一片苍翠,盛放了寥寥数朵的向日葵,她扫了几眼,塔后的一百多米处结着厚厚的冰,但这一头却是柔嫩的草地,“为什么他们会逼迫伊莎和蕾娜交这么一块地出来啊?姐姐我不懂他们……”她嘟囔着敲了敲高塔的门,却看见梅花国那边的天被渲染成分外耀眼的草绿色,巨大的梅花标志浮在半空,末了是大大的字符「K」,她愣愣地望了几眼,“新的king?幸好姐姐趁早打完了战争,不然结局可不好说。”

  塔的门从里头被打开了。

  “这么快啊……”门里传来甜软的声音,她转过头,她梦里出现的、在隐约的记忆里浮现的身影正站在门里的黑暗里,少女的金发浅淡得看不见颜色,她的面色也苍白得像纸,嘴唇是没有血色的白,但她写着疲倦、冷淡得如蒙着薄冰的紫色眼瞳亮得惊人,她的衣物是单薄的白色素裙,苍白的手臂上是流着血的勒痕、被寒铁冻得通红的脚掌再上面一点是两道摩擦出血的青紫色勒痕,少女倚着寒铁制成的墙,苍白的手臂也泛着红,她看上去虚弱得能被风吹倒。但她也美到让索瓦丝窒息,那些悬在她身后的冰蓝光点正点点破碎,斑驳的冰色在黑暗里漂浮、螺旋,环绕着轻软勾唇轻笑的少女。索瓦丝走近她,她害怕似的往后缩了缩,却软绵绵甜腻腻地说着话,“呀,这位小姐想干什么呀?阿尼娅可不想随随便便就被陌生人贴这么近呢,梅花国不提供这种服务哟。”

  少女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按在索瓦丝肩上,她看见对方轻颤的又长又卷的睫毛下覆着些阴影般的黑暗,她的眼睛下有一圈淡淡的黑灰,弗朗索瓦丝凑近看她,对方有高挺的、斯拉夫人精致的鼻梁,面容也精致漂亮,浅淡的金发从她耳后静静倾泻下来,冰蓝的荧光在她眸中化为晕开的蓝紫,素白过分的衣裙挑染上醉人的冰色、像拢着温柔的月色般,斑驳的冰色静静游走在黑暗里、在她身边,一袭白衣的她像雪里的精灵般迷人又致命。

  “阿尼娅说过不要再靠近了哟?”少女眯着眼微微偏头笑着,紫眸里涂抹着浓厚的阴翳,“这位小姐倒是很不愿听人讲话呀。”

  弗朗索瓦丝退开一步,冷彻的冰寒擦着她的腿穿过去,她先前站立的地方刺出数根冰刺,少女温软地笑着摊开着手,一片八角的雪花悬在那里,散着冰蓝的、叫人血液结冻的寒光。索瓦丝看着温和笑着的少女,她眼里的阴翳慢慢散开、散进她瞳眸里浅淡的色里,少女打量一样看了她几眼,才慢慢地、不情不愿般地收回那片雪花,但片刻后她又灿烂地笑起来、纯粹又真实的笑起来,她向上摊开她苍白的掌心,轻软软地说着,“小姐你很有趣呀。认识一下吧,阿尼娅叫安娜,安娜·布拉金斯卡娅、阿尼娅很厉害的哟,是梅花国上一任王哦,现在承新国王伊万·布拉金斯基的梅花国Ace之位。”

  “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索瓦丝把手放在她苍白柔软的手掌里,少女的自我介绍叫她恍惚了片刻,像许久以前、蒙着迷雾的记忆里,也有人用软绵绵的声音这样说着,“安娜很厉害呢,但姐姐也不差哟,姐姐是方块国的王。”

  安娜似乎吞下了什么话,才挑起眼笑着——岁月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痕迹,多年前继位时年轻稚嫩的少女仍然葆有青春,她仍然是那年那样的美丽,“女王陛下要来看看阿尼娅的塔吗?”

  她望向她身后的那片黑暗,安娜又那样温软地笑起来,轻轻打了个响指,冰蓝的光攀着黑蓝色的寒铁、顺着蜿蜒的台阶一路向上,昏暗深邃的塔里充盈着冰蓝的幽光,寒冷的冰色却是温柔地锻造出一片奇幻朦胧的冰雪世界。索瓦丝的头昏昏沉沉的,但紫罗兰色的眼睛仍绽放着瑰丽又浪漫的光彩,她遵循着模糊的记忆与身体的本能,轻柔地抚过少女已经干枯的、不再柔顺的长发,踮着脚在长开个头的斯拉夫姑娘冰凉的面颊——索瓦丝的个子不够了——上轻轻又温柔地一吻,安娜长长的睫毛不知因什么颤着,她愣愣地任她在她脸上留下淡淡的留有大红色痕迹、和混着胭脂香与鸢尾香的索瓦丝的体香。弗朗索瓦丝的头慢慢地不昏了,那片雾似乎被拨开了些,她像她朦胧的记忆里那样笑起来,口气轻柔,“好呀,我也想看看阿尼娅住的地方。”

  于是塔里陷入了沉默,安娜静静地看着她,她身后是冰蓝的绮丽的华光,那条向上的路一路滴着鲜血,索瓦丝也看着她。半晌以后安娜突然笑起来,自然地牵住索瓦丝微凉的手,什么也没说地往长长的楼梯上跑,她的手柔柔嫩嫩、又冰冷地泛红着,弗朗索瓦丝尽力跟上她的步伐、用另一只手一齐包裹住少女冰冷的手。她们跑过长长的楼梯,但塔顶是更深的死寂,不大的片地里头,一张硬板床、一个木质的空荡荡的书架和一床皱成一团的被褥,就是安娜在塔顶的生活。还有那一头的窗,但那只有无边际压来的窒息感,沉闷得让人难受。

  “阿尼娅的塔,很冷很黑,也很寂寞呢。”安娜松开她的手,靠在窗沿,她身后是压抑的铅灰色云层,远方是方块国清澈如璃的天穹和如画的田园风景,“所以阿尼娅总是想着,得有谁来陪阿尼娅一起,来度过我负罪的后半生。但很久都没有人来找阿尼娅了,伊莎和蕾娜压不住大臣也早有所料,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女王陛下也会来看阿尼娅呀?”

  安娜眯着眼笑,浅紫色眼眸里似乎有泛着波澜的水光,但她很快闭上眼,睁开眼时里面已经是收拾好了的、蒙着淡淡的冰的被掩去的炽热。弗朗索瓦丝看着她,胸口和脑袋都发疼。

  “这是代表着,阿尼娅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吗?”

  索瓦丝刚想回应这个一瞬间脆弱得像是一个摇头都会让她破碎的人儿,安娜自个儿先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窗口走开,坐在她脏乱又难受的床的床头,拍了拍身边的床板,把皱得不行的被子卷到床的那一头,“抱歉,阿尼娅好像说了什么糟糕的话。女王陛下不在意这儿的脏乱的话,就坐这儿吧,地上是寒铁,很冷的。”索瓦丝看了看她通红的脚掌,最终什么也没说,顺从她的意思坐在她身边,“阿尼娅寂寞很久了呢,很多想说的话都没人听……抱歉,能请你当一下听众吗?”她点点头,于是安娜揉了揉泛红的浅紫色眼眸,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可爱极了,索瓦丝这么想,朦胧的记忆里那个小女孩长大了,笑起来还是一样的可爱。

  “刚被关进来阿尼娅还想着要出去,因为阿尼娅很厉害呀,那些锁链关不住我的,我想出去的话早就一走了之了。但是阿尼娅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我要做那种事情呢?因为我爱她啊,我爱那个女人很久很久了,甚至胜过了自己,为什么呢?因为布拉金斯卡娅就是该爱她,没有她的布拉金斯卡娅的生命里就没有光。”安娜温柔地说着,她的卷卷的睫毛下的眼眸,也全是氤氲的温柔的烟云,“所以阿尼娅就在这里等她,阿尼娅要等她来找我来问我,那样阿尼娅才敢说她也爱我。等了多久?阿尼娅也不记得了,因为十三人的寿命是无限的,没有战争纷乱骚扰我,十三人就能永生,而没有新王诞生、阿尼娅就仍然是梅花国的王,只有该死的黑桃国的空之钟可以改变。”

  弗朗索瓦丝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火,她想用它把让安娜如此深爱的人焚烧殆尽。索瓦丝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崇尚自由、平等与博爱的方块国的王,竟然也有嫉妒别人的一天,她的头又昏沉起来,记忆衔接口有什么在慢慢相连,而安娜仍然诉说着她冰冷下快要燃烧的炙热爱意。

  她感觉自己快忍不下去了,但她还是微笑着听她说。

  “……女王陛下?”安娜忽然停下来,疑惑地看向她。少女姣好的面容只含着迷惑和担忧,她的视线从她白金色的、柔和又耀眼的长发落到她柔嫩的额头、澄澈的紫眸、高挺的鼻梁与干裂而苍白的唇上,安娜仍然迷茫又急切地呼唤着她,“索瓦丝陛下?索瓦丝小姐?……索娅?”

  当她的昵称从安娜的舌尖滚出时,弗朗索瓦丝胸中嫉妒的火慢慢熄了,索瓦丝从未像罗莎那样言语粗俗恶劣地想着,她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真是该死的好听。那一声轻软又试探的称呼穿过了迷蒙的烟云,在氤氲的雾的深处炸出甜蜜的烟花来,她终于慢慢看清那里头被藏住的都是些什么,那些赤裸裸的、像要将心都剖出来的情意在她心尖和舌尖滚过好几遍,安娜像明白了什么,试探地伸出手。于是索瓦丝紧紧地把瘦下去许多的姑娘搂住,安娜的瞳孔一缩、那些波澜的水光终于慢慢从泛红的眼眶淌下来,她念不够一样重复着,“索娅…、索娅,索娅……索娅……”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又打了个转儿,“是你吧…?索娅?”

  “……嗯、是我,阿尼娅。”她回应着。

  然后她俯下身,吻上安娜的唇。她的舌尖扫荡过她的牙床和口腔内//壁,和她颤抖的舌尖纠缠在一块儿。她们又疯狂而火热地接了好几个吻,她不轻不重地在安娜的锁骨上吻允了一下,姑娘白皙如天鹅的脖颈让她又吻过去,安娜抹着泪,她停下动作,“我的傻阿尼娅,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世孤独?你是布拉金斯卡娅,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命定会爱上的人。”

  “嗯……”弗朗索瓦丝抱着哭泣的姑娘,安娜慢慢平静下来,不等她发问就说了起来,“索娅、索娅,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上一次爆发的这场战争,大战过后的你们遇上了休整数天的我们的精锐……那时候我们已经相恋了、所以你……没舍得对我下手、我也愣着,但我的部下已经出击了……你知道的,那种情况下的对战根本不公平,你们输了,你也战死了。对吧?你都知道的。”索瓦丝点着头,那片迷雾后面是熟悉也不同的过往,“战争过后,阿尼娅去找了艾米丽和阿尔弗雷德,春燕也劝说了一番,他们同意借给我时之怀表。阿尼娅很强的,所以、我把时间逆转回去以后,抹掉你记忆里本该有我的所有地方、把本田菊帮我伪造的记忆给了你。”

  “你不认识我、我也因为这个举动被锁在了这里,没有我的梅花国赢不了有王的方块国。理所当然的,你就活下来了。”

  索瓦丝叹息着,没有松开怀抱。

  “我的傻阿尼娅,从今往后我都会陪着你,从生到死。”


  扑克历91年,原梅花国Ace伊万·布拉金斯基接任梅花国国王,负罪的雪之女王安娜·布拉金斯卡娅服刑完毕,继位梅花国Ace。同年,原方块国King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退位且担任方块国Ace,原方块国Ace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接任国王。

  两国Ace担任数百年的外交官,自此,两国结成长达两百多年的友好同盟。

----------------------------

①北欧神话里的死亡之国、雾之国

②北欧神话里死亡之国里的所有河的源头的泉水

③把London弄成片假名再排列组合以后音译的结果,当时看着东尼笑了有一会儿

评论
热度 ( 13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